禾 韵🍒

【冬季落雨】番外

现代，韩娱向，BE

“现实飘渺，一境幻梦”

窗外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。这番冬季的天气可真是阴晴不定。

沈麓在空荡的房间里醒来，像往常那样洗漱，穿衣，去公司。结婚后的生活和他结婚前并没什么两样，一年以来一直如此。

前段时间他已经接手了KW公司，Nepenthe公司收购的程序也走完了。

出门之前，玄关门口放着一个相框，里面那个戴着红色围巾的小女孩还在开心的笑着。

他拿起那个相框，小心翼翼的抚摸了一下，随后将相框放回原来的位置，转身出门了。

生活单一乏味，不过沈麓都觉得可以忍受，只是偶尔应付夏依然的父母让他头疼。

今天夏依然又联系他，说是父母想看看他，顺便在家里吃顿晚饭。

他应下，下午提早结束了工作，买了些礼物就去接夏依然。

“今天晚上我姐姐和我姐夫也会来。”夏依然坐上沈麓的车，轻车熟路的系上安全带，“不过不用担心，他们也就每年回来这一次。”

夏依然刚绑好安全带，闻到了一阵很浓的烟草味。

“你抽烟了？”

“嗯。”沈麓没再多说什么，望着他旁边半开的窗户发呆。

“最近心情很不好吗？”

沈麓转过头，觉得车内的烟味散的差不多了，一只手微微扯了扯领带，就准备开车出发了。

夏依然没再多问，手机铃声响起，她接通了电话。

“宝贝？”夏依然甜蜜的笑起来。

“没什么很重要的事，就是姐姐姐夫从国外回来了，父母想晚上一起吃个饭。”

“嗯，晚上早点休息，不用等我哦。”

电话挂断夏依然脸上幸福的表情也没有消失。

“帮我给她问下好。”沈麓缓缓开口。

“好。”夏依然回应。

晚上的饭局很顺利，沈麓哪方面的回答都很得体，在外人看来沈麓和夏依然生活的那么甜蜜。

“转眼间你们都结婚了一年了，我还想着我什么时候能抱外孙呢。人老了就是喜欢孩子……”

每次饭局的话题不外乎和孩子有关，沈麓和夏依然都只能装模作样的笑笑，含糊过去。

回去的路上，夏依然开口“我最近会去医院搞一张我不孕的检查，这件事你不用太担心，配合我就好了。”

沈麓手臂搭在车窗沿上，注意力好像没有集中，随便应了一句“嗯。”

夏依然将今天沈麓的心不在焉看在眼里，“现在股份已经一点一点都移在你手里了，等到你真正能掌控KW的那一天，我们之间的协议就可以结束了。”

沈麓只是垂眸，眼中的焦点很难聚集。

“真正到了那一天，又能如何？”

夏依然噤声了。

她心里清楚，这件事，从头到尾她总该有愧疚。

那一年，她和父亲闹掰了。

父亲家大业大，并且非常好面子，她到了适婚的年纪，父母安排的相亲对象她都不感兴趣。

她讨厌被掌控的感觉。

因为她的性取向——她有喜欢的人，并且她是女孩子。

她的女朋友在父母看来就是她的好闺蜜，这个秘密在那一年之前没有第二个人知道。

她们活的很小心，爱的很小心。

因为夏依然很清楚，自己是夏家唯一可以继承遗产的合法继承人。

她的姐姐在很早之前就嫁给外国人了，并且对继承家业毫无兴趣。所以这些既定的命运就毫无预兆的压在她身上了。

她的丈夫，即会是以后KW的董事长。

KW不仅是涉猎娱乐圈，旗下也有很多子公司，经营包括美妆，时装，以及各种奢侈品。

这么大的公司，这么大的遗产，很多人挤破了头也想接近夏依然，当她的丈夫去合法继承这些遗产。

但她一个都没兴趣。

她小时候就知道她的使命和任务——找到一个有能力又出色的丈夫，让她父亲的产业有人继承。但她那时只以为她可以完全不顾这些东西，去做自己热爱的事情，去找自己真正相爱的人。

长大后她明白，这些是天方夜谭。

忤逆她父亲的人，都会得到相应的惩罚。无论是合法的手段，或是不合法的手段，他的父亲全都可以做出来——毕竟有钱能使鬼推磨。

这个惩罚或许不会落在她头上，但她爱的人就会受到伤害。

自从那天她想明白这件事后，她就一直小心翼翼的与她爱的人相处，也一直在找寻对策。

那年，她因为三番五次推拒父母的相亲对象，而使她父亲勃然大怒。

当她知道父亲开始怀疑自己之后，她终于慌了。

不知道是什么原因，她脑海中想到的第一个人，就是沈麓。

“晚上回家注意安全。”沈麓将夏依然送到她的住所，就驱车离开了。

沈麓很注意他和夏依然之间的分寸，毕竟夏依然有爱人，即使他是男性，他也担心对方会介意这件事。

他将夏依然送到就离开了。

冬季的雨夜，沈麓一个人坐在窗前，开着漆黑一片的夜晚。

他右手拿着一瓶啤酒，偶尔发呆，偶尔喝一口。

这样的夜晚很常见。

他自认不是一个喜欢折磨自己的人。他以前一直觉得他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。

而现实恰恰相反，他一直在为别人而活，而且还伤害了本不应该承担这一切的人。

他将手中的啤酒一饮而尽。

易拉罐应声落地。

“沈麓…舅舅临终之前没有什么愿望，就是想把Nepenthe留给你……”

沈麓跪在舅舅的床前，泪滴一滴一滴落下，听着耳朵里刺耳的机器声，和医生的死亡宣告。

舅舅生前没有结婚，也没有孩子。他一直把沈麓当做亲儿子看。

他这辈子所有的心血就是这座Nepenthe公司。他把他的全部都留给了沈麓。

葬礼进行的时候，沈麓和父母一直操持着。公司里的员工全部都来吊唁。

夏依然也来了。沈麓小时候只要一有假期，就会去舅舅家玩，他们家和夏依然家是邻居，夏依然也一直把沈麓舅舅当做自己的舅舅。

夏依然在葬礼上看见了沈麓，也得知了Nepenthe即将变成沈麓的公司——她有了自己的计划。

她想找沈麓聊聊，但他旁边一直都有一个人陪着。

言亦在葬礼上总是跟在沈麓身后，每一步都陪着他。沈麓每次发现言亦的时候，都会对言亦笑笑表示安慰。

夏依然心中很清楚言亦和沈麓的关系，这让她的计划有一丝动摇。

她知道，她这样的做法可能会毁了他们的感情。

但最终，她还是自私了一把。

“Nepenthe不出意外，下个月就会被我父亲收购。”夏依然约了沈麓见面，开门见山。

她明显看见沈麓的神情一愣。

“我知道这是你舅舅留给你的产业，你并不想把他假手于人，也并不想要它被收购，让它的名字变成KW。”

沈麓没有说话，看起来是在思考。

“我有办法让Nepenthe永远姓沈。”

沈麓抬眼看了夏依然。

“只要你成为夏家的女婿。”

沈麓那一天，也是像今天一样，坐在窗边，喝着罐装的啤酒，想了很久。

他的脑中想了很多出路，若是不答应夏依然的做法，他是否有能力守住公司。

他一夜未眠。

第二天，他去了公司，远远的站在练习室门口，看着言亦练习的身影。

他想起来夏依然的那句“这样做，你也可以帮她获得更好的资源。”

他那时心中突然下定了决心。

他还记得镰仓那晚，他认清了自己的心之后，他说过，他想一辈子陪在她身边，即使她心中的那个人不是他。

他只想起来，言亦对他说过，“我总有一天会站在舞台的最中心，让大家都喜欢我。”

如果公司被收购，这一切，对言亦的事业来说，一定会有很多阻碍。沈麓一直都知道，言亦心中对站在舞台上的渴望。

眸中的女孩子依旧那样努力，那样有活力。她用她的整个青春装点，照亮了他的内心。他不愿看见她的梦想受阻。

但沈麓不知道的是，言亦想要站在最高的舞台上，只是因为一个叫沈麓的人。

后面的一切发生的顺理成章。他和夏依然在一起，结婚。他帮她隐瞒她的秘密，她帮助他慢慢拿到KW的股份。

有时，看见言亦的时候，他总有冲动，他想把一切都告诉她。他想告诉她，等一切都结束，我们就在一起，我们就结婚，我们就待在一起一辈子。我们可以谁都不用管，谁都不用骗，谁都不用帮，就只和她在一起。

但他并没有说出口。

或许他在怕她口中拒绝的言辞，或许他在怕夏依然的父亲看穿这一切，一旦言亦知道这一切，对她只有坏处，没有好处。

他也并不想让她趟这趟浑水，只要她快乐的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就好。

但果然，是他的想法太过天真了。

她并不会等他，她也没有义务等他。

她在知道他要结婚之后，暗淡的眼神，错开他走掉的背影，她哭泣的姿态，她疏离的态度，她甩开他的手，离开他的瞬间——他终于明白了。

“你和言亦的关系，我的父亲在调查。”

沈麓缓慢握紧拳头。但他却感觉到深深的无力感，他的手中，什么都握不住。

他在房间里，扔掉很多东西，砸碎很多东西，割破了手好像都没有疼痛。

那一瞬间，沈麓知道，这辈子，他都不能和言亦在一起了。再也不能。

他那晚抱着言亦十三岁时在札幌的时候照的照片，轻声啜泣。

沈麓终于明白，得到一些东西，终将会失去很多东西。

他愿意在烟花漫天的时候，站在她身后，默默无声的爱她。

即使她不知道。

浅紫色的雏菊，她的最爱。她生病了，送给她一束，希望她能快点康复。

她和叶明澈关系很好。叶明澈人很好。希望对她更好。

她喜欢的花火大会，今年又开办了。

……

沈麓默默记录的一切和言亦有关的事，他在微笑，他在幸福，他觉得只要这样，就够了。

但他没想过言亦在他订婚典礼那晚会来找他。

他也从来没有对她表达出半分半毫的有关爱意的话语。

在听见言亦说出那番话之后，他承认，他那时已经不受控了。

他说不出来的话，都用行动烙刻在心中了。

可最终，他还是哭了。毫无预兆的。

感受到她温暖的安慰，他笨拙的说出那三个字。

“我爱你。”

他以为他永远也不会对她说出的三个字，终究还是毫无遗憾的说出来了。

夏依然和女朋友去国外旅游的事情被拍到了。

照片中没有拍到接吻，很正常的牵手在一起走路。

但夏依然很紧张这件事。她说，她的父亲现在有意无意就在嘴边去询问她女朋友的事情。

“或许，我父亲早就发现这件事了。”

“但他不在乎自己的女儿喜欢什么，他只在乎自己的面子。自己的女儿是同性恋这件事绝对不能让大众知道。”

沈麓蹙眉，“那我和你的关系……”

夏依然回答，“爱是最虚无飘渺的东西，他并不在乎我们之间是否有爱，他只在乎他的脸面。他只在乎她的女儿在外人眼里是正常人，只要她有丈夫就好。”

夏依然嗤笑一声“这老头，我一定会让他输。”

沈麓没有说话，既然夏依然父亲在意的是面子，那这件事就绝对不能泄露出去，必须用大爆点去掩盖这件事的痕迹。

“沈麓，老头想既然已经把我们要干什么都看清楚了，那必须让他认为他的想法是错的。”

“你和言亦的关系他肯定清楚了。现在你必须要为了我，利用言亦。”

沈麓显然不认同这样的做法。

“我是他的女儿，他不会做什么。但你只是个外人，在他眼里只不过是掩盖她女儿性取向的棋子。”

夏依然说出了最坏的结果。“他最会折磨人按自己的想法去做事。你的弱点，现如今最好控制的，就是言亦。”

事情的发展，从一开始决定的那刻起，就预示着未来不可撼动的结局。

沈麓在面对言亦那被背叛的神情时，还是无情的说出“我们之间，从那晚，就已经结束了。”

面具带多了，他就已经忘记自己的初衷了。

言亦因为他，很痛苦。

一开始，他下定决心让她快乐幸福的诺言，好像一丝一毫，都没有实现。

他和夏依然的协议，在他真正掌控KW的那一天就会结束。他们会离婚，夏依然会和女朋友出国。

但沈麓想，那一天真正到来的时候，一切都不会有所变化。

他依旧会在这件空荡的房间里，加倍的思念言亦。

这辈子有多长，言亦在他心里就会停留多久。

或许在未来，他只要远远望见她的笑颜，他就满足了。

即使她遗忘了他。

婚礼举行的那天，他知道言亦在日本。

她每次都要念叨的樱花，不知道她有没有看到。

沈麓只能在心中幻想，她跑在铺满樱花花瓣的路上，一步一回头的看他，对他甜甜的笑，然后站在原地朝他摇手，对他大喊“走快点啊！”

这时，满树的樱花好像在为她绽放，一朵一朵，慢慢飘零。

飘在她的头上，他好想为她拂去。

最终，

梦醒了——

言亦不在他身边了。